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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散文】十月初十忆父亲

2022-11-03 16:43:55    来源:中国基层网    访问:    

杨自强

忙碌不觉岁月长,疫情反复已近冬。连日来,反复的疫情再次肆虐雪峰山下的家园,全城静默的夜晚,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父亲。是啊,父亲离开我们整整274天了。今天又到了阴历十月初十,因为是父亲的生日,注定是个难忘的日子。想到往年的今日全家喜乐融融的场景,记忆的闸门猝然打开,思念的泪水潸然而下……

二〇二二年,从字面上理解,应该是非常有爱的一个年份。可正月初二,父亲的突然离开,却让我们一家陷入了无尽的悲痛,让我感觉这世界没有爱了。原本虎年春节是我们全家近年来最团圆的一个春节,由于儿子以前在地铁上班,每年春节回不了家,我和老婆都陪他在长沙过年。今年春节前夕,说好了回老家和大家一起过年,我们一大家子都期盼着过一个热闹的春节,结果却事与愿违,成了我们心里永远的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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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不能倒流,往事只能追忆。我清楚地记得,腊月二十八,我和同事们正在竹市镇保障交通畅通。上午十点钟左右,接到二弟的电话:“大哥赶快回来,爸可能中风了,说不出话了。”顿时,我内心一阵惶恐,简单安排了工作,就驱车往家赶。

一路上,总有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。想到有朋友在人民医院上班,就先联系了他,叫他帮忙联系下医生在急诊科做准备。又赶紧叫弟弟他们直接送父亲去人民医院,我也直接赶了过去。在医院见到父亲时,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,我们一直在呼喊老爸,“您是呷得起亏的人,大家都在陪着您,您一定要挺住啊!”但再多的呼喊已经无力回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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抢救没有耽误,手术也很及时,但情况一直不见好转,医生朋友又陪着我们找了主治医生,找了医院的专家,但等来的是很不好的答复。我们都不愿相信,也不愿放弃,反复和医生沟通,心想只要能保住父亲的生命,哪怕是不能完全恢复,变成植物人也无所谓。 医生看着我们很无奈地说:“你爸脑出血已伤及脑干,形成大面积脑疝,瞳孔都已散去,真的我们是尽力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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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如此,我们还是祈祷奇迹能够出现。从那时起,我们三兄弟就在医院重症室外面的走廓上守护着,盼望着。二十八、二十九、三十、大年初一,真的是度日如年。大过年的,家家户户欢天喜地,但我们内心却无比沉重。

初一下午,见情况一直没有好转,我便和兄弟们商量,必须要告诉娘了,虽然怕老娘受不了,还是要接老娘来看看父亲。前几天我们一直在瞒着她,说父亲住些日子就回来了,不用担心的。老娘也说她问了祖宗的,你父亲没事的,住几天院就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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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强忍着泪水带老娘在重症监护室见了父亲,母亲叫着父亲的名字,可他一动不动,毫无知觉,也许他们心灵相通,心里已经听到的。好不容易把老娘劝了回去,转过身,我的泪水忍不住往下掉。我隐隐感觉到,父亲这道坎可能真的过不去了。

初二下午六点左右,医生急着说:“快,快,不行了。”就那样,靠呼吸机坚持了四天的父亲,没来得及和我们说上一句话,交代一件事,就放心的丢下了我们,去了一个没有病痛没有苦难的世界。

那一刻,我感觉天塌了,那一刻,我泪如泉涌。我好后悔,后悔前些日子为什么不回家看看父母;后悔每天总是早出晚归,一直没有来得及和父亲说上一句话,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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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去世后在家仅停留了两晚。父亲生前也讲过,百年过世后要一切从简。现在雪峰山的乡村都在响应政府的“三个3”号召,虽没有举行隆重的追悼会,但父亲的葬礼,闻信而来的亲朋好友、附近村民还真不少,都陆陆续续来为父亲送别。

守灵期间,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再次涌上心头,记忆的片段像黑白老电影瞬间鲜活起来。父亲原本在县城的老街上长大,60年代随爷爷下放到了花古七里。听母亲讲,虽然父亲是街上长大没受什么苦,但下放到了农村,捉田打耙,去半江洞里砍柴,各种繁重的体力劳动,父亲都能吃苦耐劳、得心应手,那个时候生产队的人讲起父亲都是竖起大拇指的。1979年,下乡青年返城,父亲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单位,但为了不丢下我们三兄弟和娘在农村,就选择来了当时的洞口苗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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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年代,父亲干一行爱一行,很快成了苗圃的骨干力量,还担任了队长。父亲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,家庭副业也搞得不错。我记忆中,人们总问他:“杨队长,你这么舍火干嘛。”父亲说:“没办法,三个崽要呷。”父亲虽然没有给我们最好的,但一直让我们的生活无忧无虑。父亲的林业专业技术是自学成才,搞嫁接最在行,嫁接一株苗木那个时候是几分钱,父亲每天挣得比别人多几倍。八十年代,时兴万元户。父亲曾指着猪栏里的猪自豪地说:“强崽,万元户算什么,把这栏猪出了我家就是几个万元户。”那个时候我觉得父亲最厉害了,好崇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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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对母亲也很好,很恩爱。记忆中,他们没有吵过什么嘴,更没吵过架。都说严父慈母,我记忆中的父亲很温和,也很少打骂过我们。唯有的一次,父亲发了火,我至今记得。我上小学时,因为和老师顶了嘴,就不想去上学了,耽误了两天,老师也来家里做了家访。第三天,父亲刚好在担淤,和我说:“去读书吧,不读书将来你做什么?”我顶嘴说:“不读书我做工。”那次父亲真的火了:“好,要的,不读书你要做工是吧,好,不强迫你读书,就做工吧,把这担淤担到圷里去了。”我也真的去担,可一百多斤重的一担淤我拱了几下怎么担得起。看到我那个样子,父亲真的火了,抢过扁担就是一扁担,我痛得哇哇叫,哭了,父亲也落泪了。现在自己长大了,也为人父了,才体会那时父亲恨铁不成钢的那种心痛。

在林校读书时,父亲生怕我在外面吃苦,生活费、零花钱总是给得比较足,说青少年长身体,学校里你选顶好的菜吃,不要攒。家里三兄弟建房,父亲都是操碎了心,他总是把自己当副工用。担沙、挑石、和浆、浇浆,劝他不要弄,他哈哈大笑:“结实着呢,心里有数的,一般年轻人还奈得我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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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是个热心肠,很爱乐于助人,宁愿自己不吃,自己不用,也要先帮人家。苗圃周边的几个村,绝大多数村民都认识父亲,了解父亲。九十年代,家里正在建房子,经济较为拮据。当时附近一个村民的老婆病了,急需一大笔钱,找遍亲戚朋友都没有借到多少。那天清早,走到我家将情况和父亲说了,要父亲帮忙救命。父亲二话不说,就把自己前两天借的买钢筋的一万块钱借给了他。我问父亲,等会拿什么去买钢筋?父亲说:“钢筋晚两天没事,先停两天工,再去想办法,救人要紧。”

虽然长期劳作,但父亲多才多艺,吹唱弹拉均是里手。退休后,特别是近些年,基本上不出去劳作了,就在家帮弟弟看看店,带带两个小侄儿子。有时唱着,有时拉着二胡逗着小孩玩,陪着他们慢慢长大。可现在,再也听不到他的笑声和悠扬婉转的二胡声了。这把二胡我们还珍藏着,睹物思人,常让我不觉湿了眼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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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父亲,我想告诉您的是,在您逝世后不到一个月,我也从乡镇调到了县局机关,工作环境和工作压力相对都好点了;您的长孙成宝,从长沙地铁辞职后,通过自己努力,今年也顺利考上了公务员,已经去深圳上班了;您最牵挂的二弟,原来的想法今年也已经实现了……如果您现在还健在,会多高兴,多欣慰啊!

可惜,您再也听不到,也看不到了。我只能将这一切和着泪水写成文字,连同冥钱一起烧给您,愿您在另一个世界护佑母亲及全家安康如意,来世,我们还做父子。

逝者长已矣,生者当如斯!今天是父亲的生日,谨以此文怀念我的父亲!

[责任编辑:袁通杰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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